“我和姜潤認識，也不過一年，不過這短短一年來，他真的改變了我很多。”裴澤陽真誠道，“他善良誠實，工作踏實，對我也極有忍耐心。我欣賞他的方方面面，也逐漸習慣了他待在我身邊。他在的時候，我覺得很踏實，很安心。”

“我知道……你對他也是很好的……”

“不瞞您說，阿姨，我即將升職了，就在這周，我打算把姜潤帶在身邊。”

姜母抹了抹眼角，問：“你是說給他重新安排工作？”

裴澤陽捕捉到姜母眼裏的擔憂，趕忙安撫道：“放心，是升職。先讓他休一周病假，然後再上任。阿姨，新的崗位不需要跑業務，也不需要加班加點，會舒服很多。”

他選擇這麽說，而不是直接告訴姜母他是想讓姜潤做他的貼身秘書，是怕姜母多想，也怕她折了自尊。自己的寶貝兒子，在她眼裏，從來都是人中龍鳳。
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姜母撫上裴澤陽的手背，還是有些不安，問：“我可以信你吧？”

“您放心。”

姜母點點頭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，說：“你們兩個的事，公歸公私歸私，無論是公還是私，都請你照顧一下我們家潤潤。如果你能答應我，我就撒手不管了，隨你們去吧。眼下沒有什麽比潤潤的狀態更重要。”

裴澤陽聽了這話，宛如得了開恩令，感動不已，重重地說：“請阿姨放心。”

回到病房，姜潤已經醒了，張著嘴想說什麽，姜母湊上去聽，給兒子倒了一杯水。

姜潤的視線鎖定在裴澤陽身上，有些顫抖的眼瞼像是在說：“你怎麽來了，你快走。”

裴澤陽走上前大膽地拉著姜潤的手，問：“肚子還痛嗎？我去叫醫生，好嗎？”

姜潤搖搖頭，看出了病房裏的不對勁。

母親和裴澤陽之間的氣氛太奇怪了。他喝了水，咳了一聲，然後開嗓：“媽，什麽時候來的？”

“當然是跟著你來的！”姜母責怪道，“虧你還曉得打救護車，不然暈在家裏叫天天不應！”

姜潤強扯出微笑：“媽，你累了。”

“我當然累了！”姜母摸摸兒子的額頭，“好像退下來點，小裴，你來摸摸看？”

裴澤陽聽令，俯下身摸摸姜潤微汗濕的額頭：“還是有點燙。”

“嗯，擦一擦。”

姜母用涼水洗了毛巾給姜潤擦汗，因為靠的近，聽見姜潤肚子裏咕嚕咕嚕地，打趣說：“餓也不給你飯吃，讓你長記性，看你下回還敢不敢生病。”

裴澤陽坐在姜潤床邊靜靜看著，很是動容，母子情深是什麽樣子，沒有體會過，卻一再在姜潤身上看到了。

“媽，回去吧，回去好好休息，你臉色很難看。”

“有你難看？”

裴澤陽知道姜母是見兒子醒了高興，不是真吵架，心裏也松快了許多。便也想讓姜母好好休息一下：“阿姨，要不，您去潤潤那裏睡一覺，晚上再帶點衣服和洗漱用品過來，下午我在這裏看著。”

“這……小裴啊，你工作真的不要緊吧？”

“不要緊，阿姨，您就回去睡一覺，放心。”

姜母被兩個人夾擊著勸，才肯聽話回了姜潤家。還好出租屋離這兒不遠，開著十分鐘就到了。裴澤陽把姜母送上車後才重新上樓，發現姜潤自行做了起來，嘴唇還是發紫，但臉色好了許多。

“我剛剛去洗手間了。”在裴澤陽問之前，姜潤先打了報告。

“嗯，”裴澤陽扶著姜潤的背讓他躺下，“費力氣的事兒在我眼皮子底下做。我放心。”

“你跟我媽說了什麽？”這短短半個小時內提著心吊著膽，姜潤最擔心這個。

“我什麽都沒說，你媽，心裏有數。”

姜潤別過頭去，臉色變得深沈，他媽肯定是知道了。

“你手機裏好歹也存個親近的號碼吧，醫院找不到緊急聯系人，只好聯系你媽。她大老遠趕過來，還擔驚受怕，多不好。”

說著裴澤陽把姜潤正在充電的手機拔過來，翻了翻通訊錄，不是人的全名，就是這個經理那個經理的。給他的備註，則是疏遠的“裴科長”三個字。

“最近通話明明全是我，怎麽會想到打給你媽去，醫院這幫人腦子也不知道怎麽長的……”裴澤陽嘀嘀咕咕，把備註給改了。

“改什麽了？”姜潤伸手搶手機，一看，笑了：“哥哥是什麽鬼？”

“是家屬，跟你媽並列，不好嗎？”

姜潤癟癟嘴，把手機扔到一旁。他內心有許多擔憂，一想到母親，就心酸得厲害。

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就是這樣，牽一發而動全身。十指連心，只有更嚴重的份。

“對不起。”裴澤陽低聲道了歉，“這回害你住院，是我的錯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讓你媽大老遠過來，我很過意不去。這樣吧，等她休息好過來，我請她吃個晚飯，然後送她回家吧。”

“她自己能開車回去，看見沒，我給她買車了。”

……

姜母在跟裴澤陽單獨相處的過程中，逐漸建立了跟他的信任關系。在她47歲高齡充滿閱歷的雙眼看來，裴澤陽該成熟還體貼的時候，是不會做出什麽不負責任的事的。

吃完晚飯，姜母跟他道別，囑咐他好好照顧她唯一的寶貝兒子，裴澤陽笑著應承，答應她今天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。

公司那邊，裴澤陽和姜潤兩個人都請了臨時假，還好所有事務都在做結尾工作了，不是特別忙。Teresa了解姜潤的病情之後主動請纓幫他斷後，裴澤陽更沒什麽事可做，就連著兩天陪姜潤住在醫院裏。

時刻盯著吊針，觀察姜潤是否需要上廁所，還準備精致的流食給姜潤補充營養，這對裴澤陽來說是個突破，他大少爺當了一輩子了，哪兒對人這麽好過呀，是姜潤讓他一次次破例。

臨近出院，姜潤已經恢覆了體力，堅持要自己收拾行李，裴澤陽被支使到一旁坐著，看著他忙東忙西。

“跟我住去吧，兩個人有個照應。”

姜潤瞥了他一眼：“不是說了嗎，分開住有分開住的好處。”

“你媽讓我好好照顧你，她答應的。”

手上的動作僵住，姜潤回過頭挑眉：“別騙我，她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。”

“唉，你別這麽機警行嗎？”裴澤陽走過來幫他把疊好的衣服收進行李袋裏，說：“你媽把你托付給我照顧，我不能辜負了她對我的信任。保不齊你自己待在那犄角旮沓會發生什麽呢。”

“能發生什麽，我與世無爭，誰會把我當眼中釘。”

“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裴澤陽無奈地把姜潤掰正肩膀，說：“就算沒人要害你，你那房子三天兩頭出問題，身體也不好，一個人住著不是讓你媽和我都擔心嗎？她雖然沒明面上說允許你跟我一起住，但有個貼身照顧的人，她不得安心多了？”

姜潤低著頭嘟囔：“還不知道誰照顧誰呢！”

“對對對！就當我非常需要你，ok？”

眼下情況，姜潤清楚地知道要是拒絕裴澤陽，那小肚雞腸的男人肯定會不高興，不高興起來還可能四處找茬，便懶得理他了。隨便點點頭算是答應，總之，現在身體這麽差，裴澤陽總不會動他手腳的。

“真的？那行？回去路上買點生活用品。”

裴澤陽一下來勁了，把姜潤的東西一通收拾就要帶人往家裏趕。回去的路上劈裏啪啦自言自語講了一大通，姜潤多半不往耳朵裏去。

他在想，為什麽裴澤陽是這麽矛盾的人呢？討厭的時候惹人嫌，好的時候又那麽好。

正式要入住裴澤陽的公寓了，姜潤才真正走心地觀察這單身男人狗窩的一點一滴。這裏面積不大，裝修卻闊氣，土豪範兒，跟裴澤陽身上彌漫的氣息脫不開差距。

姜潤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擺進鎏金盥洗臺，簡單的兩三個罐子在一片罐林中顯得那樣楚楚可憐。

裴澤陽的任務是換洗床上用品，姜潤出去的時候，臥室寢具已經換了一套，裴澤陽氣喘籲籲地開窗通風，問：“餓不餓，我給你煮小米粥。”

窗外紅得快要滴出汁來了，熟透的傍晚，襯得裴澤陽的笑容很溫暖。

姜潤突然升起這樣離譜的念頭，問：“裴科長，你還是原來的你嗎？”

“不是我是鬼啊？非要叫我科長，刺激是不是？”

裴澤陽伸過手來捏姜潤的臉，臉一緊，真實也就更真實。

姜潤看著裴澤陽的眼睛，他眼睛裏有篤定和寵愛，但對於姜潤自己來說，他並不知道、也並不相信自己能跟裴澤陽走多久。這對裴澤陽來說，也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。

怪只怪，裴澤陽視姜潤為例外。如果姜潤和那些從前的鶯鶯燕燕沒有不同，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今天，我畢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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